从1979年2月8日，中央电大课程在中央电视台正式播出，到2019年7月8日，中国教育电视台第二套节目正式停止中央电大课程（2012年，中央电大更名为国家开放大学，但为了叙述方便，文中除特别需要外，以中央电大指称）的播出，中央电大课程在电视台历时40年半，整整81个学期的课程播出历史宣告终结。

40多年来，正是有了电视台的支持，特别是开办初期中央电视台的播出支持，中央电大才得以发展壮大起来。然而，回顾这段历史，在电视课程播出方面，中央电大与电视台之间，友好合作的时间短，磕磕碰碰的时间长。原因肯定是多方面，有社会大环境因素，也有电大发展太快，各方面资源跟不上等原因。

中央电大与中央电视台和中国教育电视台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不是两个单位自主决定的，而是由上级主管部门，甚至是更高级别的部门，根据工作需要确定的。

中央电大与中央电视台的关系，类似于“堂兄弟”之间的关系，中央电视台是“堂兄”，中央电大是“小弟”。各自的主管部门教育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是“兄弟”关系，如果一定要分长幼，则根据当时下发文件的排序，教育部在前，中央广播事业局在后，则教育部是“兄”，中央广播事业局是“弟”。在中央电大这个 “小弟”出生之前，教育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两个“兄弟”商量好，共同抚养中央电大这个“儿子”辈的“小弟”长大；同时，给予中央电视台相应的人财物支持，让这位“堂兄”帮助“小弟”成长。

教育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两个“兄弟”如何抚养中央电大成长，是根据两个文件精神确定的，一是《教育部、中央广播事业局关于抓紧做好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开学准备告知的通知》中的附件“中央广播电视大学试行方案”，二是《国务院批转教育部、中央广播事业局关于全国广播电视大学工作会议的报告的通知》。这两个文件明确指出：“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由教育部、中央广播事业局直接领导。教学方面由教育部负责，演播技术由中央广播事业局负责。”文件中表述的“演播技术”，可以理解为电视课程的制作和播出技术，而这种技术的实现，就靠中央电视台这位“堂兄”。

但是，教育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这对“亲兄弟”，没有给新生的“小弟”中央电大和已经成长并在逐步壮大的“堂兄”中央电视台之间的合作关系以某种形式（或立法或协议等）固定下来，而一直按照上述两个文件执行。随着中央电大的逐渐成长并壮大，也没有新的文件来规范中央电大与中央电视台之间的关系。中央电视台要承担多少中央电大课程的制作和播出任务？要延续多长时间？由此产生的费用由谁承担？中央电大应该承担多少义务？这些都没有相关文件规定。

随着国家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及大环境的变化，党和政府以及普通观众都对中央电视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广大的人民群众希望中央电视台播出更多新闻和影视文化节目，以满足他们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党和政府希望中央电视台顺应新的不断变化的形势，更好地宣传好政策，这就意味着中央电视台需要更多的时间段，来播出相应的节目，“使党和政府放心，让人民群众满意”。这就与中央电大课程播出的需求发生冲突。怎么办？牺牲中央电大的播出时间成了首选。中央电视台曾在回复中央电大的函件中提到过：“与亿万电视观众相比，数十万电大学生是小众。”孰轻孰重，谁都能分得清。

另外，电视台运行机制的变化，也对中央电视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原本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变成了差额拨款单位，不足部分需要自己创收，电视台的创收资源就是频道，就是播出时间。电大课程占用的播出时间，中央电大没有给补偿，上级也没有，让电视台独立承担，肯定是不能持久的。

中央电大这个“小弟”的成长之快速，也出乎包括筹办者自己在内的大部分人的意料，没有想到广播电视这种远程教育形式，一开办就很快得到社会认同；没有估计到这么快就能与社会各界合作开办了这么多的专业；也没有预料到会有那么多的学习者报名来电大学习。

如此一来，开设的专业多了，需要制作和播出的课程也就多了，中央电视台这位“堂兄”很快就受不了了。中央电视台首先放弃了文件明确的由其承担的中央电大课程制作任务义务，从1981年开始接受中央电大少量承担自己的课程制作任务，逐渐将这份义务让渡给了中央电大这个“小弟”，到1986年世界银行贷款设备完全到位后不久则完全放弃。

更令“堂兄”郁闷的是，教育部这位“大伯”给中央电大这个“小弟”添了一个“亲弟弟”，那就是中国教育电视台。而中国教育电视台以及卫星教育电视的发展壮大，也出乎中央电视台的意料。中国教育电视台开办后不久，在播出电大和电师院教学课程的同时，还播出教育新闻以及各类社会教育和文化节目；很快就有了三个卫星电视频道和一个城市电视频道。据此，中央电视台认为，有了中国教育电视台的播出渠道，中央电大就不需要中央电视台了。从1989年开始，中央电视台就逐步压缩电大课程在CCTV-1的播出时间，并逐步将课程从CCTV-1转到CCTV-2，甚至CCTV-3加密频道播出，最后，在1999年完全停止。中央电大与中央电视台这对“堂兄弟”的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

如果中央电大与中央电视台是“堂兄弟”的关系，那么中央电大与中国教育电视台就是“亲兄弟”的关系，中央电大是“兄”，中国教育电视台是“弟”。遗憾的是，教育部也没有给中央电大与中国教育电视台这对“亲兄弟”之间的合作关系通过某种形式固定下来，仅仅以工作任务的形式下达。

中国教育电视台这个“弟”成长也很快。从开办初期仅播出中国电视师范学院和中央电大课程，以及从全社会征集的部分社会教育类节目。CETV-1播出的节目内容日益丰富，可以说几乎涵盖各种电视节目类型。同样，从1991年2月起，中国教育电视台所需经费按差额补贴（定额补助包干）办法解决，即国家财政拨给一部分，不足部分由台内自筹。因而压缩电大课程在CETV-1的播出时间，直至最后停播，也是中国教育电视台的无奈之举。CETV-2停播电大课程的情况则不同，上一篇文章已经阐述过。从2019年夏天开始，这对“亲兄弟”也结束了课程播出的合作关系。

如果反思电视台最终停止播出中央电大课程的原因，最关键的是在国家层面上没有制定电大课程播出的相关法律制度，以确保电大课程能够平稳有序地正常播出。其次，在中央电大层面也存在相应的问题，比如：一直纠结于和电视台的初始合作状态，因而影响对随时发生变化的电视台播出现状的正确判断；缺乏对电视媒体的前瞻性研究，因而失去利用新的播出手段的机会；对于电视课程播出内容的制作做不到与时俱进，因而影响电视台播出频道的整体形象等。电视台层面也有不足，比如：不能以统一的评价标准来衡量教学课程与电视节目的优劣；不能把经济效益放在首位等。

注释：

[1] 《教育部、中央广播事业局关于抓紧做好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开学准备告知的通知》（1978年12月20日），（78）教视字1387号 （78）广发视字第848号。

[2] 《国务院批转教育部、中央广播事业局关于全国广播电视大学工作会议的报告的通知》（1979年1月11日），国发[1979]1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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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锦培（1963.2--），男，浙江嘉善人，1983年毕业于浙江大学电机工程学系工业电子技术专业。1983.8-1995.5，在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工作；1995.5-2012.2，在中国教育电视台工作，其中2004.9-2008.10，在中国驻英国使馆教育处工作；2012.3--，在国家开放大学工作。